這一次的高燒折騰了好幾天，等莫筱染感覺大好的時候，已經是啟程回京的日子了。

在這期間裏幾乎沒有什麽事情發生，除了王更衣。她是真正的因禍得福，一連跳了四級，成了王才人。

莫筱染知道這事的時候差點沒被茶水嗆死，完全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。說起王更……王才人，端木宸對其好像沒有什麽特殊的恩寵，不過就是懷個孕，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出來，這樣就連升了，而且一升還升了四級……

這可不是恩寵，完全是推出來的擋箭牌。

又是為了印楚玥？果然是帝王多薄情，這樣的美好假象也不知能維持多久。

對於此事，莫筱染想的只是看熱鬧，不論誰覬覦著王才人，只要不扯到她頭上就行了。但事實上，即使她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心態，也無法忽略一些一直在心裏徘徊的詭異情緒。

莫筱染隱約知道那個情緒應該是什麽，卻每每都刻意地忽略了過去。她並不屬於這裏，不能那麽貪心地去索取不該有的東西。

然而某人這段時間的心情卻跟她的完全不一樣，噓寒問暖、端茶遞水，無一不細致周全，搞得莫筱染差點以為自己請了個全職保姆，再這麽下去就快生活不能自理了。

好在很快就啟程回京了。

回京的那天，一直稱病的印楚玥總算在眾人跟前露了面，她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，一張小臉白的厲害。莫筱染看著卻覺得白的太過了，像是抹了過多的白脂粉一樣。

想來也是，印楚玥怎麽可能委屈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。既然稱病了，做點偽裝太正常不過了。

只是她這樣“病弱”，實在不適合與人同乘，端木宸便差人在玉涼山下的鎮子裏、又買了一輛上好的馬車，如此，就是印楚玥單獨一輛車坐，而有孕的王才人，自然是跟著聖駕最為妥當了。

這倒是合了莫筱染一開始想象的劇情了，只不過她也沒有在自己的車裏絞手帕。

到了皇宮的那一天，慈嫻太後領著後妃們一同接駕，一旁大著肚子的路婕妤尤為醒目。看到太後莫筱染倒是開心，看到了她又免不得一陣擔心。

算起來，還有兩個月左右她就該生了，這段時候要是出了什麽幺蛾子，可真夠自己受的了。

在得知王才人也有了身孕時，留宮眾妃的面上神色不一，尤其是王常在，看向王更衣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她一樣。

這也難怪。以王常在的性格，這口氣只怕怎麽也容忍不了。

莫筱染可沒有心思在她身上耗費精力，慈嫻太後雖然對王才人有孕之事大為高興，但不知為何，她對著自己投來的視線裏，似乎平添了許多暧昧之色，還時不時地在她的小腹掃視著——

這意思有點太赤果果了，讓莫筱染尷尬的臉都紅了。本來她已經做好了與端木宸圓房的準備，可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，根本沒有什麽機會，唯一的一次“酒後”也被那人“君子”了。

為了不被慈嫻太後的熱情拖住，莫筱染只好推說腿疼，急忙忙地回了未央宮。

鈺梅鈺竹並著包明德領著宮人們早已在宮門處等候，令莫筱染驚喜的是居然還有一個輪椅。雖然肯定不如現代的舒服，但這已經讓她很滿足了。古人果然是很厲害的！

當日夜裏，端木宸來了未央宮，吃飯時一陣囑咐她不用著急宮務，養傷重要。啰嗦的言辭讓人窩心，但莫筱染還是恨不得拿東西堵了他的嘴，索性一個勁兒地給他布菜。

誰知道這妖孽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，慢條斯理地，楞是等著飯菜都涼了才堪堪住口。

莫筱染一頭黑線，若不是顧及著她腿傷、要早些休息，只怕他還能繼續說上一個時辰。

端木宸留宿在了未央宮，早早的擁著她入睡。他的胸膛很溫暖，莫筱染意外地沒有抗拒，第一次在他懷裏，靠著他的肩頭，安安靜靜地熟睡了。

翌日清早，端木宸去上早朝，莫筱染也醒了，在坐著輪椅到承德殿裏與眾妃嬪閑談。

能每日參見自己的人並不多，印楚玥的肚子也沒顯懷，自然是一團和氣。三言兩句就完事了，莫筱染徑直回到自己書房看起了宮務。

有慈嫻太後把手，宮務根本沒有半點瑕疵，不過花了半天的時間，就已經結束了手頭的工作。

直到午膳時間，莫筱染突然眼睛一亮——她早就覬覦著廚房裏的那罐鹽了，雖然整體過得去，但顯然還不夠精細，晶狀的鹽粒還是太大了。

吩咐人找來了制鹽的方法，又在鬼叔那兒找到了華夏的制鹽歷史。兩廂對比，實際上大同小異，只不過這裏的方法只處於唐宋之前，工藝還比較簡單。

反正成天的無所事事，莫筱染便差人去買原鹽，在自家的小花園裏研究起了怎麽弄細鹽。

看書容易，做起來就不簡單了，更何況自己腿腳不便。莫筱染無奈，很多時候只能讓宮女們替她動手。好在鈺竹和夕桃手輕又巧，一兩次後就已經明白怎麽弄了。

趁煮鹽提取的時間，莫筱染再翻閱了這裏的制鹽書籍，發現這些食鹽大部分仍是海鹽，再者就是鹽山鹽礦。而原鹽的提取方式，還是燒制。

這樣好像又不環保，又浪費資源，尤其是內陸的制鹽場，一旦把周邊的植被燒完了，那就得浪費了整個鹽場。

本著“造福人民”的心思，莫筱染找來地圖一番假意研究，造著華夏的書抄錄了一份曬鹽法出來，當然，也借鑒了現代制鹽工廠的一些方法。

東一下西一下，不出三天，莫筱染就搞出了一罐細白的食鹽出來。然後讓包明德把這罐食鹽，連著她整理的曬鹽法加提鹽法一同送去了養心殿。

然而端木宸的反應相當平常，除了當晚來未央宮誇了她幾句之後，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了。

難道他看不出這是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嗎？雖然眼下看不出啥來，久而久之肯定會有效果的。

莫筱染很是微郁，他誇她的時候可不像敷衍，分明是知道其中的好處的，怎地過後就一動不動的了？

但這種事根本不是她能一力去促成的，皇帝沒動靜，縱使身居皇後也無能為力。莫筱染只得讓自己安心地等一等，或許哪天找個機會再和他暢想一下未來，說不定就能成功了。

然而還沒等來機會，卻是等來了一樁不小的麻煩事——路婕妤早產了。

回宮不過大半月，按說路婕妤應該還有四十天左右才會到預產期，莫筱染也早已免了她的請安，想不到還是出了事。

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妃嬪覲見了之後，莫筱染扔下藥碗就直接奔去了錦華宮含清殿。

一進宮院，還沒聽到屋裏的動靜，淑妃憤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：“說！到底路婕妤為何會跌倒！”

莫筱染心裏咯噔一跳——本來提前四十天，在她心裏不算太危險的情況，可如果是這樣導致早產的，真有兇多吉少的兆頭。

打眼一看，含清殿外跪了一地的宮人，淑妃面色鐵青，不像是有什麽別的情緒。聞詢趕來的宮妃不多，都沈默地立在一旁。

莫筱染一挑眼梢，包明德立時道：“皇後娘娘駕到。”

淑妃立刻閉嘴，轉身一福：“臣妾參見娘娘，娘娘千歲。”

宮妃與跪地的宮人亦是齊聲請安。

沒了淑妃的聲音，含清殿內、路婕妤的聲音就相當的明顯了。

這一聲聲尤其痛苦的慘叫旁人聽地心裏發寒。莫筱染一蹙眉，道：“淑妃，有什麽事還是等路婕妤平安誕下麟兒再說吧，眼下讓她們快些去幫忙才是。”

淑妃壓著怒氣，道：“臣妾氣糊塗了，請娘娘莫怪。”說罷一對著眾宮人一瞪眼：“還不快去幫忙，都利落點，若誰再出錯，那別怪本宮不客氣了！”

眾宮人領命，趕緊起身各自去忙了。

莫筱染拿眼看著，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，很快就上了手，彼此也不會太過忙亂。

路婕妤的一聲慘叫再次傳來，莫筱染默默一個激靈隨口問到：“淑妃，穩婆和太醫呢？”

淑妃道：“回娘娘，穩婆一直住在含清偏殿，現在已經在裏面了，臣妾也差人去請了太醫，應該快到了。”

莫筱染正欲頷首，含清殿內忽然跑出一老婦，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跟前。這老婦一張臉上慘無人色，前襟雙手沾著斑斑血跡，模樣打扮儼然是個穩婆。

莫筱染頓覺不好，果真聽那老婦道：“皇後娘娘，婕妤小主的情況很不好，隨時都有血崩的可能，老奴鬥膽，求娘娘做主，究竟是保大還是保小？”

身子裏的血霎時涼了一半，指尖不由地微顫，莫筱染聽著路婕妤漸漸少了力氣的聲音，一咬牙道：“路婕妤生產不過刻鐘，怎會這麽快就有血崩之兆，莫不是你等沒有盡力？！”

老婦垂首磕了磕，口裏道：“娘娘明鑒，實在是婕妤小主摔的厲害，胎兒移了位子，如今橫在肚裏出不來，這時間久了，怕是真的來不及了！”

莫筱染越聽越心涼了，本來女人生娃就是闖鬼門關，這下胎位不正，那可是一只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。

正心急的時候，突然有人在一旁說到：“微臣參見皇後娘娘，情況緊急，微臣便沒有通傳，可否能讓微臣先進去看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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